旺角情事(4)

好多伙伴说要看啦,那我们就继续更更更~谢谢你们的续命,好奶!

陈均平/阿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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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好久没看过报纸了,本地的新闻也难得关注。不过是哪里有人抢劫,或者消防员救下阿婆的猫,陈均平属于标准的港仔,比起老人家一般地刷新当地新闻,他更喜欢看外文书刊。

所以他不知道港口的仓库爆炸,死了三个人。

当然不知道。


四个古惑仔张口就回“关你屁事啦四眼,”下一秒却又自顾自地显摆起了帮派,“今晚两个帮派的首要人物要碰面,帮派火拼怕不怕啊?”

陈均平满脑子只有“轮庄”那个词,他没听说过这个词,但是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。

“阿霆他有没有事?!”也许是激动了点,他额角冒了汗,手指抓着桌子的边缘。

“阿霆是谁啊……”古惑仔们仰着脑袋想。

“霆哥?”陈均平改口。

“卧槽你叫霆叔伯阿霆的?你小子找死啊!丢!”骂咧的人被另一个人挡住了,靠近的人打量了他一番,“你谁啊,你认识同字头的霆哥?”

“他还好吗?他有被……”说到这里他猛地噤了声,急躁地翻出钱包摸出钱币放在桌上,“算了……”他皱着眉头自言自语,像是受到什么了不得的打击,“我自己去找他。”

说完便匆匆离开。

“喂四眼仔!”身后的古惑仔之一叫住了他,“霆哥在中心医院,其他的就不了啦,你认识他啊?”

陈均平回身点了头表示谢意,却依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匆忙跑出了茶餐厅。


陈均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一秒都在为上一秒悔恨,高中的时候本来可以去英国念艺术,却为了前女友留在香港,没想到后来那个女人竟然还没有毕业就自己转学去了英国。毕业的时候想跟周怡结婚,但是他一直没有勇气去求,直到半中央认识了阿诗,周怡说他劈腿,而他也觉得周怡在外面有别的男人。

本来想着可以好好地跟阿诗一起生活,周怡忽然来找他,他又有些舍不得。总归是永远不在正确的节奏上。其实上一次和阿诗吵架闹分手,也和上上次一样,他搬走所有的个人物品,过不了几天阿诗就会哭着来求他回去,他们就会复合,与曾经的所有争吵一样结尾——但是他遇到了阿霆。

从来不与他吵架,也从来不向他索求的阿霆。没有甜言蜜语,甚至永远别想要撒娇,和所有前女友都完全不一样的——男人。

他每一秒都在为上一秒后悔,和女孩子交往的方法在阿霆身上行不通,他却也不敢做其他尝试。在所有的畏手畏脚、瞻前怕后面前,陈均平谨慎地爱着这个人。

好后悔。

为什么不问问他要去做什么?总怕自己惹阿霆厌烦,甚至从不过问他私事。

为什么不问他家里进屋密码是多少?想着阿霆不说,自己就不去强要。

为什么不打电话呢?短信那么保险,每个字打出来都思考七秒。

陈均平知道自己在怕什么。没想到如此小心翼翼,却还是让那家伙溜出了手掌。要是阿霆真得出了大事……陈均平坐在出租车上疯狂地给阿霆打电话,那家伙再不接起,他怕是心脏都要从口腔里吐出来。


他们说轮庄。陈均平的手在颤抖,放在膝盖上听自己心脏咚咚敲打耳膜。

他们说“轮庄”。针对着阿霆。


“请问陈霆在哪个病房?”陈均平奔进来的时候气喘吁吁,前台的姑娘抬眼看他,而另一边几个穿着花衬衫的人立刻吊儿郎当地靠近了,陈均平没有看见,继续着急地发问,“他是在这里的吧?陈霆?!”后衣领子忽然被捉着扯了老远,陈均平差不多是被摔在了墙面上,面前眯着眼看他的人身后还站了几个双手叉在后腰的小弟——那里插着枪,陈均平知道。

“我……”陈均平吞了口口水,“我是他的朋友,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!”

“你是他朋友?”面前的人阴着脸看他,“什么玩意儿,混哪条街的?”

“不是…我是产品设计师,”陈军品极力地解释,“也是老师,教画画的。”

“老师哈??”那个人笑了起来,"阿霆还有你这么个老师朋友哈?哈哈哈笑死我了,医院不让抽烟,也不能开枪。走,我们出门喝杯茶吧老师。"

“我叫陈均平,在佐敦道官立小学教周末特长班,工作日在VI设计公司做设计师,1985生人,天秤座,在家里是独子,我是阿霆的朋友,不是敌对帮派的人。”

对面的大佬看他,他咬着下唇刘海也乱了,只听那个人忽然笑了出来,“怎么回事啊,阿霆交的这是什么朋友啊……”那人伸出了手,“叫我耀文哥,你来看阿霆的?今日没得看,过两天再来吧。”

“为什么?”陈均平着急的迎了上去,“本来我们约了昨天见面,他说他有事要办,但是现在却……”

“你们约在昨天?做什么?”耀文哥皱着眉头怀疑了起来。

“我们……”陈均平咽了口唾沫,无从说起,“就是见面聊聊天,没什么别的。但是今天听说他……?我就想问……我就想……”他凑了过来压低音,眼中惶恐的光一直没有下去,耀文哥看到他嘴唇发白,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,“你不看报的吗?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。”陈均平着急地想继续问,却见耀文哥身边的人递过来一份报纸,耀文哥伸手接了塞进陈均平怀里。

“陈老师,回去读读报,今天见不到阿霆,回去吧。”

陈均平一把拽住耀文哥的胳膊,“不行,我必须见到他,我必须……!”

“都说了让你读报了!”耀文哥喝他一声,一边的护士立刻示意让他们小点分贝,耀文哥点头道了个歉,转头一把拉开陈均平手里的报纸,指着头版上的几个大字,“喏,看到了吗。”

【码头仓库午夜炸毁死伤8人——管道老旧自燃成灾】

陈均平盯着那几个字,耀文哥伸手点着它们,“喏,”他压低了音,“我炸的。”

陈均平抬头看耀文哥,捏着报纸的手仍在抖,耀文哥一把捏住他抓报纸的手,“别抖啦,衰仔,这都吓到你?”耀文哥的笑容刻在脸上,“你是他朋友,去敲家门啊,笨到哭。”

“那他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是说……轮……”

“轮你妈个头,报纸塞你一嘴你再开口。”耀文哥点他脑门,“你小子不混帮派,懂不懂什么是坐馆老大啊?”眯着眼看了看门口,“不是你想坐就能坐的了的,谁狠谁才能上。”

“做……做的了……谁很谁上……?”陈均平磕磕巴巴地重复,一脸要哭的表情,耀文哥看了他一眼,这才反应过来陈均平会错意,伸手就给了个头槌,“你小子到底是不是老师啊?你骗我的话崩了你!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?!”

“……他没事。”耀文哥推了他一把,“哎你,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养蓝色小鸟的那个画画仔?”

“欸?”陈均平还在体味那句‘他没事’,应着耀文哥的问话,懵着点了下头。

“是什么鸟?”耀文哥说,“答错就直接崩了您,医院门别想出。”

“欸?”陈均平睁大了眼睛,“蓝罗宾。BlueRobin,是阿霆送来的。”

耀文哥挑起一边嘴角笑,“走吧,路上买点水果什么的啊。”

“哦好!”陈均平赶忙点了点头,逃也似地跑出了医院。


根本无心停下来在路边买水果,奔到阿霆家门口,空荡荡的门,没有任何人守着。陈均平在门口摁铃,一遍一遍生怕那人不给他开。

不过一会儿,门开了,陈均平立在那里,看阿霆靠在墙上。

“催命啊,摁那么多遍。”那人口气随意,闲淡里竟然还带着一点…莫名其妙的诱惑力。陈均平喉头滚动,扑过去就把人抱在怀里,却听阿霆嘶地倒吸一口凉气,陈均平赶忙松了力,“你受伤了?”

“能不能有点礼貌?”阿霆皱眉头数落他,“去关门。”


两个人都闷不说话,陈均平跟着阿霆上楼,阿霆掀了被子躺上床,并没有招呼陈均平。

"都说下周再见了,医生开了止痛药给我,用了之后只想睡觉。"阿霆在床上背对着陈均平,声音也是糊糊的。陈均平靠近了些,坐在床边上,思考了一会儿伸出手隔着被子轻轻地安抚他,像在摸一只受伤的猫咪。

“我在医院见到了耀文哥,你们在演空城计么?”灯没有开,房间里静的不像一个快到夏天的午后。

“嗯啊,他竟然告诉你我在家啊,把你当自己人咯。”

“他问我是不是那个养鸟的人,你跟他提过我?”

“随口。”


陈均平抿着嘴角,这个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,还混合着一些晕醉的香槟气味。阿霆闻起来像没有尽头的海水,他低下头晦涩地想,要是这个人也是爱他的,那他什么都可以不顾了。手指抚在被子上,被描绘了轮廓的身体不如他衣光鲜亮时那么坚实,反而显出一股需要保护的沉默来。陈均平伏上身去,压低了越过阿霆背对着他的身姿,嘴唇停在那人耳边,阿霆闭着眼,但他知道,阿霆知道。这个漂亮地有些不可方物的家伙,睫毛长的像——“雀尾”,陈均平用悄悄话一般的语调说,“阿霆你的眼睛,闭着的时候也像孔雀张开了屏。”

阿霆皱了皱眉,脑袋抵着枕头向里缩了缩,而陈均平已经能理解阿霆的许多举动——这种话会让这个成日打打杀杀的人害羞,怕是从没人这样与他讲话。

“我之前说我中意你,我一直以为和我往常中意什么人的感受是一样的——就是好中意,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折,”陈均平的腔调带着自顾自的深情,阿霆不张开眼,反而让这深情发挥地更没了限制,“今日听他们讲有人觊觎你的种种,我想到那些肮脏的手可能会碰到你……”说着就忽然垂了头,把脸都埋进了阿霆肩膀处的棉被,“……我立刻想要杀光那些碰过你的人,然后我也死。我准备为了你死,根本不想其他出路。”

阿霆睁开眼看他,陈均平侧过头,他的眼镜已经摘下,侧贴着阿霆的肩膀,露出湿漉漉的眼睛。

“我才晓得我有多喜欢你,和所有他物都没法比。”

阿霆从被子里抽出手,转身过来躺平,而陈均平依旧粘着他,又侧过来躺在他胸口。阿霆揉他的发,两人对视着。

“你怕啊?”

“怕。”陈均平捉了那只揉他头发的手,捏在手心里接到嘴边,他亲了亲那手指,又缓慢地撑起手臂,凑过去亲了亲阿霆的下巴。

“肩膀和腰口受了伤,今天不要做。”阿霆看撑在他上方的陈均平,觉得自己似乎被溺在某个伤心的湖里,他的手指似乎在自作主张地想安慰个被他吓到的普通人,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千丝万缕,总是舍不得松开。

“你怕吗?”陈均平问他,“如果耀文哥没有救到你?”

阿霆没有说话,半天才垂了眼,他的右手摩挲着陈均平撑在他头侧的手腕,“本来是不怕的……放在原先,是不会怕的。”阿霆抬了眼,“……可是昨天忽然又有些怕了。真完蛋,我也会怕的呢,怪谁?”

昨日忽然想到若是真遇上这种事……莫名怕你会伤心。这可真奇怪。

陈均平低下头吻他,阿霆伸手环了他的脖颈,房间里静的像一个夏天懒散的午后,好多繁杂的事情,忽的就没了踪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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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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